沧口公园时光札记 青岛的春天总带着海的潮气,沧口公园的老槐树便是最早感知时令的。那些皲裂的树干在四月突然就缀满雪穗似的槐花,风过时落英沾了石磨盘,晨练的老人踩着太极步,鞋底便染了淡香。这是2010年前的晨景,阳光穿过藤架时还带着露水的棱镜,在青石板上碎成跳动的光斑。 水泥滑梯的棱角被岁月磨得温润,孩子们的笑声却从未变过。男孩们攥着玻璃弹珠在石桌上排兵布阵,铁皮青蛙在草坪上蹦出歪扭的轨迹,而旋转木马的马头鬃毛早已褪色,却仍载着穿花裙子的小女孩驶向想象的草原。卖冰棍的阿姨推着白漆斑驳的保温箱,“奶油冰棍——”的吆喝声能飘到公园深处的鱼池边,惊起几尾红鲤甩尾。 夏日的浓荫是天然的凉棚,藤蔓爬满铁架织成绿幕,漏下的阳光在长椅上织就碎金。穿跨栏背心的老人摆开象棋残局,楚河汉界间落子声与蝉鸣应和;穿的确良衬衫的中年人在树下吊嗓子,《红灯记》的唱段惊飞了蹲在墙头的麻雀。暮色四合时,交谊舞的旋律从广播里流出,皮鞋与水泥地摩擦出沙沙的节奏,情侣们沿着步道漫步,看夕阳把喷水池的水柱染成熔金。 秋风吹落槐叶时,清洁工总推着吱呀作响的三轮车,落叶在车斗里发出细碎的叹息。石桌上的弹珠战换成了扑克,“拖拉机”的叫嚷混着烤红薯的甜香,在渐凉的空气里凝成温暖的雾。而冬天的阳光最是珍贵,老人们晒着背打盹,羽绒服裹成粽子的孩子在空地上追逐,惊起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向缀满冰棱的枯枝。 那些年的沧口公园像一帧泛着黄边的老照片,水泥路面的裂缝里长出过野花,藤架的铁锈味混着青草香,连空气里都浮动着慢时光的颗粒。当暮色漫过石狮子守卫的园门,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映着归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岁月在旧时光里轻轻摇晃的钟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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