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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青岛，风不凉，浪不高，船缓缓的走，燕低低的飞，浪漾在空中，春深似海。 ——摘自老舍《五月的青岛》 第三章、共进晚餐 他俩坐上一辆公交车，很快就来到了曲芳所在的浮山后小区。说是“浮山后”小区，其实浮山后并不是一个小区，而是由围绕浮山后的许多小区构成的一个大型居住区。据曲芳介绍，浮山后原本只有零散的几个小村落，20世纪90年代，青岛市进行了大规模的棚户区改造，部分居民异地搬迁到浮山后。经过多年开发建设，今天的浮山后已成为山东省占地面积最大、居住人口最多的小区。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茶几上有矿泉水，渴了自己拿着喝，我换一下衣服。”开门后，曲芳拿着包，走进主卧室。 曲远在沙发上坐下来，四下打量着。这是一套二居室楼房，80多平米，装修的清新淡雅。曲芳换好衣服走出来，她换上了一条红色连衣裙，越发衬托出纤细修长的身材，脚蹬一双新颖美观的女式高跟凉鞋，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芳姐，你现在就像电影明星一样，越来越漂亮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曲芳莞尔一笑。 “古人说，‘秀色可餐\'，我虽然饥肠辘辘，但有一个绝色美人陪着，我一点也不觉得饿。” “一点也不饿？”曲芳捶了曲远一下，“得了吧？我看你到了饭店，还敢说不饿！” 他们来到小区旁边的浮山后餐馆，刚坐下，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芳姐，这个饭店做菜这么快？” “我刚才换衣服时，给他们老板打电话叫了菜。” “对了，芳姐，怎么没看到姐夫？” “我还没有男朋友呢。”曲芳的脸色暗了下来。 “你看我这张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曲芳幽怨地说，“像我这么野的女孩子，可能也不那么讨人喜欢。” “看你说的，你不讨人喜欢，谁讨人喜欢？”曲远把话头一转，“你大学毕业后做过什么工作？” “我最初在青岛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后来到了佳世客......” “你在青岛上的大学，毕业后又在青岛工作，做的真好！”曲远羡慕地说。曲芳从小学习出类拔萃，家境也不错，大学毕业没多久，家里就给她在浮山后买了这套房子。 “那你呢？听说你大学毕业后去了上海？” “我一毕业就到了上海，混了几年，现在刚回到青岛，成了无房、无车、无女朋友的‘三无人员\'。”想起大学毕业后的居无定所，曲远不由得叹了口气。曲远比曲芳晚一年毕业，1997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持续到1998年，在他的印象中，1998年对于应届大学毕业生来说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年份。 “虽然你到青岛比较晚，但你有大城市和大企业的工作经验，所以，你不用发愁。以后在青岛，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以后少不了麻烦你，我要是有一天，能像你这样混入青岛‘上流社会啊\'就好了。” “说到底，咱只是这个城市的小人物，青岛这么大，比我俩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多的去了，哪敢奢望什么上流社会？不过，只要能坚持下来，你就能留在青岛！” “人因梦想而伟大，因逐梦而踏实！芳姐的鼓励，就是我前进的动力，我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留在青岛！ 走出餐馆后，曲芳不由分说，非要送曲远去坐公交车。快到公交站时，她不慎踩空，身子踉跄一下，曲远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她。 “芳姐，来车了。”曲远拿出公交乘车卡，“我先走了。” “路上慢点！”曲远上车后，曲芳朝他摆了摆手。 曲远找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刚才的场景就跟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听说曲芳年前带着男朋友回过家，可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呢？曲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望着窗外，一棵棵高大的行道树快速地闪过。快到站了，曲远站起身，车刚在站牌停下，他就快速下了车。 曲远在水清沟村里七拐八拐，回到住处。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正屋坐北朝南，大门在西边，东边两间平房，南边两间平房，西南角是个小厕所，院中是一棵大槐树。房东两口子住西边三间正屋；东边两间正屋租给了一户即墨人，他们来自丰城镇，靠在市场上摆摊卖海鲜为生，一家三口挤住在东边的两间正屋。东边两间平房，住的是两个从事癌痛克医药代理的小伙子。曲远租住在南边的两间平房，一间屋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另外一间屋摆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夜深人静，院里的人都已进入梦乡。曲远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第四章、邂逅木子 曲远整个晚上睡得很踏实，直到天亮了，他才慵懒地睁开眼睛。他下了床，走到院子西南角的小厕所去释放内存。这个厕所只能上小便，大便则需要到村东的公共厕所去上。上完小便，曲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肚子涨得难受，看来要上大便了。他撕了一块卫生纸，往东边的公共厕所走去。 水清沟的公共厕所是农村那种蹲坐式的旱厕，上过的粪便堆积在粪池里，粪便味与烟草味混杂在一起，老远就能闻到这种臭气熏天的味道。曲远刚走到厕所门口，从厕所东边走过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向他打着下流的手势，一脸坏笑地问他：“伙计，玩不玩？” 曲远吓了一跳，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家伙是个同性恋。曲远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厉声呵斥道：“滚，臭不要脸！” 小伙子赶忙转过身，像老鼠一样狼狈地溜走了。曲远确定他走远了，这才走进厕所。厕所里污渍横流，蹲坑上肮脏不堪，沾着大便的卫生纸扔在便池旁边，把他恶心的吐了几口唾沫。他捏着鼻子，捂住嘴唇，憋着气，勉强蹲下身，看到脚底下的粪坑，一群白色的蛆缓缓蠕动着。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像炸了一样，一股沮丧的情绪，从他的心间莫名地生发出来，一点一点地升腾着，很快就把他给包裹住了。 他强忍着令人窒息的气味，匆匆地上完厕所。回来后，曲远洗完手，用毛巾擦了擦，总感觉还没洗干净。他觉得堵得慌，决定出去散散心。走到胡同口，阳光照在身上，让他更加烦闷，走起路来也浑身没劲。来到一棵大树下，在树荫下站了几分钟，仰起头来，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了下来。他的心底猛然喷涌出一股力量，“总有一天，我会搬离这里的。”他暗自在心里发誓。 尽管同性恋事件让曲远心里很不舒服，但他对于这个房子总体还算满意。水清沟的房租比较便宜，交通非常便利，乘坐5路车可以直达火车站，乘坐12路车可以到达市政府。曲远闲暇时最喜欢看书，青岛火车站旁边的新时代图书超市和市政府旁边的青岛书城，都是曲远的最爱。 曲远第一次知道水清沟，还是在电视上看过一个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那句“不孕不育不用愁，寻子得福水清沟。”的广告语朗朗上口，让曲远一下子记住了水清沟这个地名。水清沟是四方区北部的一个城中村，因村南大槐树下有一泉眼，水清而畅流不息，近处有几条水沟，故名水清沟。由于水清沟聚集了大量外来人口，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市场，到处都是卖廉价衣服和日用品的各类摊贩，街上炒菜、馒头、米饭、大饼等特色小吃应有尽有。 曲远来到四流南路，沿着道路往东走去。四流南路是一条历史悠久的工业大道，两侧分布着青岛化工厂、青岛葡萄酒厂、青岛造纸厂等老企业。走到国棉九厂、国棉六厂、国棉五厂等厂区时，曲远看着这些安静下来的老厂房和宿舍楼，不由得感慨万千。这一片区域当年是青岛的纺织工业区，纺织业曾是青岛这座城市的支柱产业，鼎盛时期纺织业的经济总量差不多占青岛全部产能的四分之三，形成了上海、青岛、天津三足鼎立的格局，被誉为中国纺织工业的“上青天”。1951年，来自国棉六厂的17岁女工郝建秀创造了“郝建秀工作法”，在全国纺织系统得到全面推广，被誉为“一个人改变整个纺织业”，是那个年代工作认真、无私奉献的时代楷模，郝建秀也从一名普通纺织女工成长为副国级干部。而今，随着青岛纺织业的辉煌不再，这些老厂区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热闹。 一群年轻人在一家幼儿园门口发放宣传单页，耐心地给孩子家长做着介绍。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曲远好奇地凑到跟前。 “大哥，你好，我是天音国际儿童英语的，这是我们公司邀约客户听课的单页，方便的话，请你周末到香港中路金阳光大厦18楼听课。”一个稚嫩的女孩递给曲远一张单页。 曲远接过单页，看了看正面，又翻过来看反面，单页的联系人处写着“教育顾问：李木子”。 “李木子！”曲远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特别，随口念了念，把单页拿在手上，上下打量着她。她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穿着牛仔裤，眼神很清澈。 “你们是做儿童英语教育的吗？”曲远笑眯眯地看着女孩，她长得很可爱，总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 “对啊，哥，你家孩子几岁了？学英语了没有？”女孩卖力地介绍起来。 “你看哥是结过婚的人吗？” “不好意思啊，哥。”她的脸刷地红了，“要是你家亲戚的孩子，有英语教育这方面的需求，也可以跟我联系，我们天音国际公司的教材都是美国原声录制，教材专业，发音地道，可以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女孩的脑子反应很快。 “你们的地址在香港中路金阳光大厦？” “对啊，18楼整个楼层全是我们天音国际。” “从这里到金阳光大厦比较远，要是听课的话，怎么坐车过去？” “我们是坐12路车过来的......”女孩警惕地停顿了一下，“不对吧，你既然住在这里，难道不知道12路车怎么坐？” “我当然知道怎么坐12路车，但金阳光大厦我还真没去过，不知道坐12路车可以直达。”曲远瞅了瞅单页联系人处的签名，“你叫李木子？打上面的电话能找到你吗？” “我是李木子。”李木子点点头，“这个手机号码是我的，固定电话是我们公司的，都能找到我！” 李木子的话音刚落，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突然挣脱奶奶往前跑去，跑了没有几步，摔倒在离他俩一米远的地方，疼的哇哇大哭。李木子赶紧跑上前，抱起小女孩，不停地哄她：“宝宝别哭，乖，宝宝别哭！” 小女孩的奶奶匆忙走过来，从李木子手中接过孩子，连连道谢：“谢谢姑娘，人老了，腿脚也不跟趟了。” “大姨，不用客气。”李木子耐心地逗着小女孩，小女孩终于破涕为笑。 “李木子，你真善良！”曲远由衷地说。 “孩子摔倒了，谁碰到了，都会顺手把她扶起来！”李木子淡淡地说。 “哦，我看你们搞活动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拜拜！” （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