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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e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宋・苏轼《临江仙・夜归临皋》) 【大意】 长恨身在宦途,这身子已不是我自己所有。什么时候才能够忘却追逐功名?夜深风静,水波不兴。真想乘上小船从此消逝,在烟波江湖中了却余生。 【延展】 苏轼一生经历了三次重大的政治打击,先贬黄州,再贬惠州,卒贬儋州。在不断地遭贬被黜中,苏轼没有被悲伤和痛苦压倒,他以一种随缘自适、旷达超脱的态度对待自身的处境。 苏轼被贬湖北黄州后,黄州的徐郡守虽有监督苏轼的责任,但他认为苏轼是个人才,因而对他很好,任他自由自在地往来于附近各地。由于太守的礼遇,苏轼及家属还能住在临皋亭。临皋亭本是驿亭,官员走水路时,经此可以小住。 由临皋亭苏轼可以望到长江对岸武昌的山色之美。他有时芒鞋竹杖而出,雇一叶小舟,与渔樵为伍,消磨一日的时光。他往往被醉汉东推西搡或粗语相骂,“自喜渐不为人识。”有时过江去看同乡好友王齐愈。每逢风狂雨暴,不能过江回家,便在王家住上数日。有时自己独乘一小舟,一直到樊口的潘丙酒店,他发现那儿的村酒并不坏。那个地区产橘子、柿子、芋头长到尺来长。因为江上运费低廉,一斗米才卖二十文。羊肉尝起来,味美如同北方的牛肉。鹿肉甚贱,鱼蟹几乎不论钱买。旗亭酒监藏书甚多,以将书借人阅读为乐事。 在元丰四年(1081),苏东坡真正务农了。他开始在东坡一片田地里工作,自称“东坡居士”。他过去原想弃官为农,没料到在这种情形之下被迫成了农夫。元丰五年春,苏轼在东坡构筑雪堂,家属仍住临皋亭,因此常往来于雪堂与临皋间。 有一天,苏轼在东坡雪堂喝得酩酊大醉,糊里糊涂地独自返回住地临皋。他醉醺醺地回到临皋时,早就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了。这时,他戴的帽子也不知丢到哪去了。只见他披头散发,歪歪斜斜地走到门前,敲了半天门也没开。他侧耳一听,听见家僮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于是,苏轼站在门前,对着夜空,放声高唱起来:“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僮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仗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e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第二天早晨,黄州的大街上就传说苏轼昨夜唱完《临江仙》之后,就把帽子挂在江边树上,乘坐小舟走掉了。徐郡守得知消息,大惊失色,认为在自己管辖的黄州走失了“罪人”苏轼是重大失职,还要被追究责任。为了落实这个消息真实与否,徐郡守赶忙到临皋察看,原来苏轼还酒醉不醒呢。 苏轼一生宦海沉浮,奔走四方,他见识了人生路上许多风风雨雨,同时也积累了丰富的生活阅历。他善于从人生遭遇中总结经验,也善于从客观事物中发现规律。他总是用一个哲人的眼光去感悟世间的一切,用海洋一样宽大的胸怀去包容一切,对尘世的沉浮总以冷静、旷达、乐观的态度对待。尽管半世颠沛流离,但却一生诗情画意。无论苏轼走到哪里,他的名字就响彻在那里的天空,响彻在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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