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征文】曾经的岁月——沙岭庄挖蛤蜊

                                                                                                                                                曾经的岁月——沙岭庄挖蛤蜊
                                                                                                                                                             矫海青
　　在青岛的西海岸，一条高速公路像一条银色的纽带从八号码头经过四方、沧口到城阳，沿着青岛的内海胶州湾把黄岛连接起来。原来四方沧口一带污染环境的化工、造纸、纺织等行业大都关、停、并、转，改善了那里的生态环境，空气清新，海水又变得蓝了起来。
　　近十年来青岛市政府实行“环湾保护、拥湾发展”的城市发展战略，使这片海域将展现出勃勃生机。环胶州湾高速公路拓宽；原来的四方区叫停了1000万吨港口码头建设，取代而之的是更加展现时代风貌、利国利民的四方欢乐滨海城。和小港湾维多利亚港、李沧滨海公园、红岛商务旅游中心和凤凰岛影视文化产业园组成环胶州湾的经济文化链，更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海鸥项下佩戴的五颗璀璨的明珠。2011年建起的胶州湾跨海大桥，像一条巨龙越过胶州湾，连接起黄岛和红岛两片经济腾飞的处女地。
       看到青岛的变化，心里真为是一个青岛人而感到自豪。高兴之余，想起儿时的一些趣事，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小学的时候，由于我是独子，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星期天或放暑假时到二舅家里找表哥和表弟玩，扑蜻蜓、捉蚂蚱、粘“孑溜”，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二舅家在水清沟，开平路小学教工宿舍，墙外便是大沟。水清沟，顾名思义，应是流水潺潺、清澈见底的水沟，可是由于解放前这里便陆续建起了工厂，解放后又忙于经济建设，当时的人们没有环保意识，水清沟成了排污沟。一到星期天，我迫不及待乘上5路电车，从市里坐到水清沟车站，抄近道沿着沟上的小路走，水清沟的两边是造纸厂和国棉四厂等高大的厂房和围墙，机器轰鸣震耳欲聋，从围墙中伸出的粗大排污管泊泊流出带着刺鼻味道的褐色液体，泛着泡沫。沟里污水横流，垃圾遍坡，白色的泛黄的泡沫堆积凝固在一起形成块块大块洲体。小道两旁是一簇簇稀稀落落的泛黄的草丛，展示着生命的顽强。快走到开平路便看到那座横跨水清沟的桥，桥那边就是二舅家所在的院落大门。
　　几乎每次去都会有惊喜，或者是能看到表哥借到的小人书、或者是表弟给我留在碗里两三只昨晚上从树上抓到，已经腌好煮熟的“孑溜鬼”（青岛土话蝉蛹），可以聊解馋虫。过去一到夏天，青岛的大街小巷斗蟋蟀（青岛土话“土蚱”）成风，所以到了二舅家，我会让表哥表弟和我一起到沟边抓土蚱，水清沟沿上有许多土蚱，“蛐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听到叫声我蹑手蹑脚走过去翻石掀砖，发现土蚱后笨手笨脚的一扑，多数土蚱便逃走了，所以我很少抓过个头大的，倒是有一种叫“油葫芦”的蟋蟀个大体阔，通体油亮，经常能捉到。但却是不登大雅之堂之辈，斗土蚱的不允许“油葫芦”上场，至今觉得纳闷。
　　最令人兴奋的是遇到跌大潮的时候，晚上去沙岭庄海滩挖蛤蜊了。以前青岛最有名的不是红岛蛤蜊，而是 沙岭庄蛤蜊。蛤蜊纹路清晰，味道鲜美，而且似乎永远也挖不尽。吃过二舅母做的晚饭，表哥便和我们备齐装备上阵，表哥带上嘎斯灯，这是当时挖蛤蜊照明用的必备工具，用厚钢管加工成罐体，里面放进瓦斯石块，罐体上方有一个喷嘴，用时罐内加上水，待瓦斯产生化学反应时，点燃喷嘴，火苗就喷了出来。表哥拿着洗衣盆、表弟和我每人带一只脸盆，哥仨雄赳赳气昂昂在昏暗的路灯下向沙岭庄走去 。穿过几条街道，横过铁路，来到黝黑的海滩，远处海滩上已经有人在挖蛤蜊了。表哥赶紧点起嘎斯灯，照着水面向里走。海滩的左边是沙岭庄车站，右边是化工产的围墙，昏暗的路灯发着朦胧的光芒，前方黑墨一般的水面上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是挖蛤蜊的人们手里拿的嘎斯灯还有马灯的灯光。
　　走进海滩，脚上的凉鞋踏在浅水中发着“啪叽啪叽”的声响。走到一尺多深的水中，我们蹲下身开始挖了起来，挖蛤蜊相对比较容易，由于蛤蜊是窝聚，挖到一只便能挖出一窝。水中好多海草，还有海菜和鹿角菜，还有一种拇指粗的发着幽幽蓝光的海生物，大家都叫它“海鸡子”，摸到它便赶紧扔掉。在海水中最怕遇上“海蝎子”，据说被它蜇上便会丢掉性命，可我至今也没见到。灯火映在灰暗的水面上，发着土黄色的光晕，随着海水不断的搅动，不断变换着形状，一会撕裂开，一会又聚拢。开始我还撅着屁股，怕海水湿了裤子，可是附近哗啦哗啦一走人，掀起的涌浪便把裤子打湿了。时间一长，涨潮，水位也抬高了，加上腰弯的也累了，索性蹲在水里。两个小时后，表哥一声“好了吧，回家！”我们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岸。清点一下战利品，表哥挖了洗衣盆的三分之一；表弟挖了半脸盆；我挖了脸盆的三分之一。到了岸上才觉得十个手指钻心的疼，原来指尖全被碎蛤蜊皮，划得横七竖八全是口子，手指被海水泡的泛白。
       回到舅家，把蛤蜊都倒在洗衣盆里，正好半盆，二舅给我装上满满一网兜，我连夜乘车带回市里，母亲用盐水泡起。沙岭庄的蛤蜊又肥又鲜美，是青岛当地的特产。第二天母亲炒一锅，美美的吃上一顿，又把剩下的蛤蜊煮熟剥出肉来，做成美味的蛤蜊疙瘩汤。
　　印象中挖蛤蜊的场景遇上两次，后来表哥下乡，我和表弟都上了中学，沙岭庄的海滩也被严重污染，海洋生物灭绝，沙岭庄海滩填海造陆，也就再也见不到沙岭庄蛤蜊了。
国家已经意识到和国际上接轨的重要性，各级政府忙于综合治理、生态平衡、城市发展。数年后，沙岭庄海滩周围将成为集观光、旅游、商务为一体的欢乐之城。可是，当地的海洋生物何时能恢复生机？著名的沙岭庄蛤蜊何时能重现餐桌？水清沟何时能水清如澈鱼翔栈底垂柳依依？
也许，那一天才是当地老百姓的重大节日。

2010.1.7初稿
2019.3.27修改